吴文化当然是以吴氏先祖的精神品质为核心,而且是以吴氏众多先祖之中最为显名的先祖的主要行为所表现出的精神品质为主。在中国历史上,吴氏先祖最为显著的人物是泰伯公、季札公、阖闾公、夫差公。所以,考察吴氏文化,就需要考察这四位先祖的主要行为以及他们的人生轨迹,从中挖掘出他们的精神内核,尤其是他们在精神品质上的具有共性的方面,这是吴氏文化在中华文化中独树一帜的所在。
人们注意到,泰伯公、季札公、阖闾公、夫差公,这四人的人生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大起大落。他们每一个人的人生,都不是平平顺顺平平淡淡,而是跌宕起伏。
泰伯公因为避让王位,从具有继承权的王子到一介平民,然后经过努力,再从一介平民到一国之主,人生的落差不可谓不大。季札公也是因为避让王位,从有继承权的王子到一般平民,再从一般平民接受任命而成为国家的外交使节(有职有权的达官贵人),最后又自甘情愿地隐入乡野成为平民,人生的落差也是不小。阖闾公因为父王让王位于弟,也是从本来可以继承王位的王子,而成为一般贵族,而且是具有一定的生命危险性的贵族,然后以宫廷政变成为国王,在成为国王的那一刻,面临着强敌压境的国际环境,经过柏举之战,从劣势转为优势,然后在槜李之战,战败而亡,一生的起落也是很大。夫差公从接过王位之时,面临的艰巨任务是打败越国,成功之后也是面临众敌环绕的国际环境,最后身死国亡,一生的起落不可谓不大。
大起大落的人生,有着强势优势与占领制高点的时候,也有着弱势劣势与太阿倒持(人为砧板 我为鱼肉)的时候。
泰伯公因为宗法制度而具有王位继承权,这是他处于占领制高点的时候,这时候,他显示的,是人的良知(顺从父意的孝行是出于人的良知)与家国未来考虑而做出牺牲的慈悲心。之后泰伯公带着一帮人到达长江下游,处于土著蛮族环绕之处,这是他处于弱势的时候,这时候,他显示的,是施展本领,自建国家,自号句吴,显示了人的智慧与道行以及本事。这是向土著蛮族展示威力,也是做给远在千里之外的古公亶父看,意思是:您的长子也得到了您的真传,我虽然让出王位,其实本事也不差,你们可以看到,我创立了国家,仍然是一国之主。不仅如此,您的次子仲雍也不差,不信我以后传位给仲雍,仲雍同样可以把国家经营治理得很好。
可见,从泰伯公身上,人们看到的是,在他强势之时,他展示出慈悲与良知的精神品质,在他弱势之时,他展示出图强示威的精神品质。
季札公因为父亲的意愿而具有王位继承权,这是他处于占领制高点的时候,直到他的三哥余祭去世,季札再次推让王位,在余祭之子王僚继位后,这时季札己无王位继承权(因为按照宗法制度,长辈不能从侄子的手里继承王位),这是季札处于弱势的时候。此时的季札,在接受王僚的指派,周游列国之时,季札在各国积极地展示他的才干,一点也不示弱。而且在徐墓挂剑一事之中,做为优势一方(因为徐王想要季札的剑,人不求人一般高,人若求人就不一般高),季札同样是展示了恪守内心良知的精神品质。
可见季札公与泰伯公一样,在身处强势与弱势之时,分别展示出不同品质――良知与示强。
阖闾公与泰伯公季札公有所不同的是,阖闾公似乎一生都在弱势之中。做为吴王寿梦的长子的长子,按宗法制度,他具有王位继承权,但因为祖父的意愿,他没有王位继承权,到了他的三叔去世,季札仍然推让王位时,他又具有了王位继承权,但此时王僚上位,掌握了国家机器,他因为有资格继承王位而做为潜在的王僚的王位的威胁者,面对着国家机器,他处于劣势之中。经过努力,他夺取王位之后,立即面临的是强敌压境(咄咄逼人不断扩张的楚国),他仍然处于劣势之中,经过努力,他重创了楚国,使楚国不再构成威胁之时,又面对着深不可测的越国,虽然他对越国非常谨慎,在攻楚十年之后,老越王刚死亡,新越王刚继位之时,才发动攻越战争,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战败而亡。阖闾的一生,可谓波澜壮阔,起落巨大。
可见,历史上光彩照人的阖闾公,一生都处于劣势状态,所以阖闾公没有表现出人的良知的一面,而是一再展示出顽强奋斗与示威示强的一面。但是在面对相对于他而言是处于弱势的士民之时,礼贤下士,善待人民,他的良知也有所反映。
所以说,从本质上看,阖闾公在强势之时与弱势之时,与泰伯公与季札公的精神品质是一样。
夫差公面对新近战胜吴国的越国,也是处于弱势的地位,与泰伯公季札公阖闾公一样,在这样的劣势之时,表现出的施展本领,显示本事,图强示威的特性,夫差整顿军事,刻苦练兵,对越国一战而胜,捕获越王。这时处于强势位置的夫差,与泰伯公季札公阖闾公一样,呈现出人的良知与慈悲的精神品质,对似乎彻底服软的越王勾践宽宏大量,放虎归山,放蛇归野。直到后来夫差对齐国作战,向晋国争强,最后落入人生的最低点,也是他人生的终点,他的一生也是大起大落。
这也许是夫差出于对情势的误判,本来相对而言,吴国己处于弱势(比如对于越国,因为越国君臣团结一心,拥有巨大潜力,而吴国君臣己生裂痕,危在旦夕),只是外强中干,这时还以为自己是强势,而采取强势之时所拥用的慈悲情怀,结果产生致命的失误,而面对齐晋,相对吴国而言,齐晋二国的内乱,齐晋实为弱势,只表面上庞大,这时夫差还以为自己是弱势,而采取弱势之时所拥有的示强情怀,结果损耗了宝贵的国力。
值得一提的是,夫差对齐国的进攻与对晋国的压制,似乎有替天行道的含义在其中。因为按照善恶有报之天道原理,当年晋国向吴国输送战车与教练战术,而齐国的孙武子向吴国进献兵法,这属于晋国与齐国向吴国提供杀伐之术,做为天道循环,齐晋二国反过来受到吴国的杀伐,似乎是齐晋二国的报应。这时的夫差,己经超越了家国的境界,达到了天道的高度,在这个高度上行事。尽管其代价是吴国的消亡。夫差的这种不顾身家性命与家国前途的替天行道(虽然不是有意识的行为,而是无意识的无意中的替天行道),也许上天对吴国的补偿是,从此吴氏在中华大地上繁衍开来,从春秋时期不被中原各个大国所看重的蛮族小国的宗室,成为至今在中国人口排名第八位的大姓。
在道的层面上行事,均是至德境界,尽管夫差是在无意识之中达到了至德的境界,但是从泰伯到夫差,毕竟是画了一个完整的圆--从至德开始,以至德而终。
总之,从泰伯公、季札公、阖闾公、夫差公这四位吴氏先祖大起大落的人生当中,所呈现的吴氏族人的共同精神特征是:在弱势的时候图强显威,在强势的时候恪守良知。中国有句古话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而吴氏族人的精神品质是,穷则致力于发达,达则深泽于天下――如同孔子所言:民无得而称焉,可谓至德。这种精神品质与情操,应该是吴氏文化的中心内容。吴氏族人声称要弘扬吴氏文化,弘扬泰伯精神,其实要展示的,正是这种“力行发达,深泽天下”的情怀。而“进取与谦让”,是这种精神的另一种表述。
很多吴氏族人,他们力壮之时致力于施展本领发家致富,发达之时致力于宗族事务与文化事务,以慈悲与良知为怀,充分展示雄厚的财力物力,这就是吴氏精神的体现与实践――-这与泰伯公、季札公、阖闾公、夫差公是一脉相承,不愧是吴氏先祖的血脉后裔,这种行为,也是最好的弘扬吴氏文化的方式。
作者:吴宝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