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母亲小时候被外婆送人了。
原因你们想不到,并不是因为穷,我外公在平原地带,家里有几十亩地。
当时我外公的前妻去世了,留下了我的大舅,后来外公再娶,就是我的外婆,她一共生了五个孩子,我母亲是老大。
当时外公的大嫂,就开始编排我外婆,说她这个继母偏袒她的亲生,对前房留下的有虐待。
外婆是个刚烈的人,一听这莫须有的罪名,她就做出了一个非常令人难以接受的决定,那就是把自己亲生的孩子全部送人!
这一切都是在外公不知情的情况下外婆私自做出的决定,等外公做工回来后,家里只剩下最小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小舅。
外公大怒,找到嫂子家一顿打闹,从那之后他们亲兄弟再无来往,像是生死之仇。
母亲很不容易,被过继给一个偏远的山区,那家只有一个老夫妇,对母亲挺好,可是没多久老头去世,老婆婆又带着我母亲改嫁到了一个更加偏远的地方。
再后来,嫁给了我父亲。
在后来很多年里,母亲一直是沉默寡言的,小时候被亲生母亲过继的事实,是她心里难以跨过的坎。
要知道,母亲再被过继的时候,已经十岁了!!!
这在她年幼的心里是一道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害。
后来,在父亲的极力撺掇下,母亲终于认回了亲生父母。
02
后我上初中那一年,得了一种怪病,那就是一到小麦成熟的季节,双手就会严重脱皮,根本就不能接触任何东西。
后来外婆说,他们邻村有一个医生,专门看这种病。
我就去了外婆家,外婆带着我来到邻村,那个医生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熬水,然后就让我浸泡,不到两次就没事了。
后来才知道那是用一对公鹅掌煮水,然后泡手。这简单的方子被医生故弄玄虚,其实也是为了赚钱,为了生存。
然而就在我在外婆家的这两天,发生了一件令我一辈子忘不了的事。
那时候,外婆可能是因为觉得愧对母亲,想要在我身上极力弥补回来,于是就对我加倍的好,做饭的时候会卧荷包蛋,炒菜的时候会买点肥肉。
但是舅妈开始作妖,当着我的面摔了筷子,吼道,难道是来这里打牙祭的?
我们山里穷,一年也吃不到几次肉,也可能是我馋,也没眼力劲儿,所以惹怒了舅妈。
其实舅妈这个人,属于女中泼皮。
我大舅和她相亲的时候只见了一面,她却黏上了我大舅,我大舅那时候意气风发,是个吃公家饭的人,根本就看不上五大三粗的舅妈,可是舅妈却带着他的六个哥哥打上门来。
吓得我大舅指的委曲求全娶了她。
舅妈在家里绝对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外公外婆也惹不起的。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去过大舅家,当然那除了外公外婆去世的时候。
前年,忽然母亲给我打电话,说,舅妈生了大病,据说要做手术,需要十几万,在住院,让我们有空去医院探视她。
我本不想去,可是老公却说,亲戚亲戚,骨头断了连着筋,应该去。
那几十年前的恩怨,我一直放不下,所以去了也很不情愿。
03
到了医院,多年未见的舅妈也没了当年的强势,满头白发,见到我之后,挺亲切,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
她有俩儿子,都在外边打工,舅妈这一病,他们竟然谁也没露面,只是象征性的转过来一些费用,但是距离治病的费用远远不够。
舅妈强势了一辈子,这时候倒也没有丢掉她的气势,她说不治了,花十几万给孩子们累下饥荒,而且她活着也创造不了这十几万的价值。
回来后,老公忽然问我,你怎样想?
我说想什么?
老公说,她这病不是不治之症,就是钱的事,我觉得你还是放下心结,给她一次活下去的机会吧。
那时候,我家小孩还小,住的是单位的房子,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压力的。
可能是当时基于显摆富有,以报当年羞辱之仇,当然一方面也有母亲的压力,我和老公凑了七八万给了舅妈。
后来舅妈经过治疗康复了,从那之后,也偶尔给我打个电话,每次提及都是感谢之类的。
不过,舅妈很快就把钱还了,后来才听母亲说,她把自己的所有田地全部卖了(当然土地不允许买卖,可是总有人会用各种借口私下交易)还得我。
母亲说,她要是不还,死后就是烂账,别指望他的儿子们还。
去年春节的时候,舅妈打电话极力邀请我们去她家做客。
老公问我是对方是谁,我说是舅妈。
他说哪个舅妈?
他已经忘了之前给舅妈治病的事了。
我们去的时候,我除了买一些礼物,还给她包了一个五百的红包。
04
对于我们的到来,舅妈可谓是高规格的接待,在家里杀鱼宰鸡的,搞了一大桌子,两个表哥也来凑场。我我儿子和表哥的儿子打的火热,不一会就起了战争,俩表哥的儿子是一伙,把我儿子揍了,舅妈上前,一人一脚将那两个顽劣全部放倒,然后举着我儿子去超市消费了。
表哥的俩娃忿忿不平说奶奶偏心。
下午到家的时候,儿子高兴地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说是老舅妈偷偷给的,并且一个劲说,这老舅妈太好了,啥时候再去啊。
我接过来,愣住了,里面是一千块。
老公感慨说,小时候给你甩脸子那次,可能是都穷,可能是她遇见烦心事了,也可能是舅妈的小心眼,但现在她正在努力弥补,有些心结终要打开,有些恩怨终要过去,这人谁还没有狗一天猫一天的时候?
我释然了,是啊,那时候我和舅妈的关系本就是陌路,人家没必要委屈自己让着我啊。
是真的,我们的生活里,谁还没有个好好坏坏的人和事,凡事不纠结,不结怨,放过自己,原谅他人。
山海自有归期,风雨自有相逢,意难平终将和解,万事终将如意。
(摘自洞见烟火公众号)